请勿搬运,谢谢喜欢

好葵不怕离

【梁王×女医】悄悄

前文在这里:悄悄1-3

※架空设定,历史很渣,逻辑死透,切勿深究

※(四)中所提病例参考奎宁中毒,金鸡纳树非本土植物,是借了清朝西药入华的故事,不过这篇的设定是架空,就当有吧

※因为女医职位的专业性,不得不多次提及中药医理,文中涉及的所有药物都是真实存在感兴趣可以查查看,但我本人其实是门外汉,所以真正应用很可能有错,还请不要当真

※记录脑洞向,不算正经文,慢更很随机……

《悄悄》

(四)
明历二年,梁王入值军机。明帝生性多疑,颁布新历剥夺藩王的军政权力,统调分离,一字亲王名存实亡。直至明历五年,蛮族入侵,梁王临危受命,执掌兵权。

那年,李泽言二十有三,我正是十七,寻常女子适婚的年纪。

身边倒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催我姻缘说我闲话,因为我已经没有亲人了。

同年,就在梁王领命出征的前两日,父亲因为在给三皇子开的药方中错用了金鸡纳的份量,致小皇子突发喘症,休克昏迷,待发现不妥时已经过了最佳救治时间,元气就绝,不能胜受,一日而殁。

明帝膝下四儿九女,大子早夭,二子先天有疾不良于行,四子尚在襁褓,独三子自小聪慧,最得赏识,一度被认作立储的不二人选。如今最受喜爱的孩子殒命,天子一怒,虢夺了父亲太医令的官职,并要我全家陪葬。

正是暑夏,三皇子高热难退、上吐下泻,以金鸡纳拟方治疟疾正是对症下药,但是金鸡纳对个别病人有副作用,三皇子又年幼,父亲从医多年,向来性稳,把握剂量最是精准,甚少下猛药,说他用错剂量,我是万万不信的。

且给皇子诊脉,需由值班的太医院院使或院判诊脉,接着再由太医令诊脉,多人一起拟定处方。定处方后交御药房煎制,也要有太医院院官和内臣在旁监视。从诊治至拟方至制药,都有医簿记录过程,以备查考。三皇子身陨,医簿上记录的相关人等全都惹上了杀身之祸,太医令首当其冲,笔录中更将拟方用药全责推诿于太医令。

事出蹊跷,我难免怀疑有人诬构作梗,追问父亲他却不答,只叹了一声“合该此难”,继而揽我入怀,抚背三下,如幼时我因没有母亲和他哭诉的时候一般,把我抵在他肩上无声安慰。

这是他承受着巨大歉疚却说不出口时的习惯性动作,我读得出来:
我合该此难,只是不曾想牵累家人。

我便不再多问,只乖巧靠在他怀里,心底大概清楚,后宫嫔妃争宠谋算的手段、朝中内斗结党营私的作为,最终还是降祸到了父亲的头上。

为宫医十余载,兢兢业业,小心翼翼,我以为已经足够躲过许多事,不成想还是太天真。

谋害皇子的罪名太大,大到父族满门皆逃不过,父母妻子,兄弟姊妹,不问老少一律弃市,四族尽灭不过一道圣旨的事,白日还风光的太医令使,当夜便举家锒铛入狱。

被人扭送下狱的情景我其实记不太清了,只记得那夜风大,领路的衙役手中持的风灯忽明忽暗,穿过黑漆漆冷森森的小道,依稀可见圜扉严邃,门牢窗小。

父母在尚有来处,父母去只剩归途,母亲早早去后,我就只剩父亲了,若他也不在……我心下竟不由坦然,其实能陪最亲近之人休戚与共,同走归途,并不算坏。

等死的滋味自然不好,但也没有特别糟糕。男女分监但挨得不远,我和女眷们在一处,黑暗的环境里勉强瞧得见父亲缩在墙角闭目养神。
我心里难过,却只敢偷眼瞧着,黑暗的空间里不知道时辰,也不知待了多久,忽然听闻“哐啷”一声,有一衙役打扮的人开了牢门,在所有人死灰一般沉默的目光里,将我招了出去。

来人拽了我的胳膊,说“走吧”,我听得一愣一愣的,心想这是个什么操作,赐死还要一个一个来?
我有些不解地回头看一眼我爹,却见一直躺靠在墙沿的父亲直起身子,撩了被染得污浊不堪的衣裳下摆,跪伏在地,给来人磕了一个响头。

电光火石之间,忽然就什么都懂了。

我轻喊了一声“爹”,被唤的人维持着动作,一跪不起。
天牢顶上小窗只够照进三寸月光,夜风吹过梢头呜咽了两声,把我的呼唤一点点揉碎。

被下旨赐死的时候我不怕,被关进大牢的时候我也不怕,地牢里阴暗潮湿,有硕鼠窸窣而过,我身为医者不惧这些,还能数几条鼠的药用价值,没头没脑地想着牢房里的老鼠是吃什么长大的,若啃的是犯人的牢饭,那我就不能做饱死鬼了。

死到临头,人反而比什么时候都豁达,我以为我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,不会再喜,但也不会有大悲了。

可是那一刻,我看到我爹跪下,“咚”地一声响,忽然意识到,我的天塌了。

我蓦地便哭了,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,我想冲过去扶他起来,想抱着他的胳膊蹭着他的肩膀,可是他头抵着地面,看都不看我一眼。

我不得不明白一个真相,我被父亲从小管束到大,规划好了每一条路径,而在死亡这条我能陪他走得最长的路面前,他放手了,不要我陪了。

那个一直支撑着我、承载了我生命全部重量的人,那个以一人之力补全我亲情的空白、一路攀岩从来没有丢下我的人,他终于认输了。

我哭得太厉害,眼前一阵阵发白,泪壳蒙得我根本看不清眼前的画面。我想嚎啕,却被人捂了嘴,来人武艺很好,气力也大,一把拎了我在臂弯,大掌将我捂得严严实实。

于是,关于父亲我最后的记忆,是幽暗逼仄空间里投下的惨白月光,清冷得照不亮他的全貌,只有蜷曲的脊背线条镀了一层边,让我知道他在。

只是再也抓不住了。

(五)
我似乎哭晕过去了,又好像根本没有。或许是眼里看得见脑子却空了,于是入目不过灰茫,奢想着刚刚历经一场只是大梦黄粱。

醒来时,一人长身玉立站在窗前,听闻动静侧身看了我一眼。可能是之前泪水实在太多,上涌到了脑壳里,我觉得我头重脚轻得厉害,思维一度停滞,视线也不甚清晰,模模糊糊见着个人影,脱口便唤了一声:“李泽言?”

喊完我自己都吓了一跳,且不说梁王殿下我已经多年未见过,身形样貌都会有变,单单就凭一个人影,我怎么会鬼使神差就叫出这个名字呢?
可能从小到大这么多年,梁王一直是我见过级别最高、气派最足的皇亲国戚,是高深莫测的大人物的代名词。

读过话本的人都知道,谋定大事的权贵最爱站窗子前面,脸上轻描淡写仿佛就在看月亮真圆像个月饼,内心活动都是高处不胜寒我欲乘风去、更甚者是肖想江山万里宏图大展。

是的,天天读医书很无聊的,总要听听书看看戏再偷借几本江湖话本。

所以一看到那种气度非凡又往窗口站的,我第一反应便是唯一一个见过的梁王殿下。

不曾想那人居然真的应了一声,走近几步到我跟前站定。我迷蒙着眼看他,眼前的人和十三岁那年惊鸿一瞥的初见之人渐渐重叠,只不再是少年的那股俊秀气,倒是被年月打磨出了更深刻的棱角,俊美到给人以凌厉感。

歪打正着,竟真的是李泽言。

他凝视着我的眼睛里似乎潋滟着灰紫色的暗芒,我看着他瞳孔里映着我狼狈的倒影,后知后觉,诚惶诚恐地补上称谓:“王爷。”

他似乎轻轻摇了摇头,只说了一声“无妨。”

我竟从那声淡淡的“无妨”里找到了青春年少之时懵懂而美丽的绮思,本以为该干涸得流不出泪的眼眶蓦地又是一湿。初见的画面依然清晰,只是事过境迁,物是人非,我甚至不敢拿那一面的缘分和他攀一点亲密。

我只好岔开话题:“我是不是昏睡了很久?怎么到这里了?”

“我看你是哭傻了。”李泽言皱了皱眉,直言道,“你被我的暗卫带回来的,他说你一路睁着眼流泪,哭湿了他一条胳膊。”

我这才晃了晃脑袋,低头看到我双足正是立在地板上,只是脚软得太厉害,脑子也不灵光,真似是大梦初醒一场。

不知道人面临大的情绪起伏之后是不是都会头脑空白一段,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反正我的记忆卡在父亲的背影那里,然后是被李泽言唤醒,就真的再想不起中间了。

这种事说出来可能显得太没心没肺,我不免红了脸,支支吾吾地解释:“可能是你的人武功好行得太快了,我有点晕轻功,所以断片儿了。”

我听到李泽言深吸了一口气,如果我没猜错的话,应该是为了按捺住对我翻白眼的冲动。

“……说来,我本来看你满面泪痕地被带进来,是以为你还要在我这儿哭很久的,”李泽言垂眸,顿了顿,说,“没想到我刚背过身,你就唤了我——怎么,想通了?”

他这样一说,我才意识到,还真是在睁眼看到他的时候,我忽然从沉重到窒息的悲伤里找到了氧气,像是搁浅的鱼被一捧水花惊醒,猛地找回了用腮呼吸的能力。
那种心情很微妙,且难以向他人讲明,作为一尾不对生存抱有期待的鱼,哪怕知道那突如其来的水份是厨师淋下来把自己炖了煲汤的,也总会抓住稀薄的希望偷一口气。

我摇摇头,诚实地回答:“我不清楚,可能是看到你,忽然转移了一点注意力。”

“我爹……”提到这个人,我的鼻头又是一酸,想到李泽言还和我同处一室,堂堂王爷怕是受不了我这种小女儿情态,又想到他知道我哭了一路应该已经嫌弃到了极限,连忙伸了手去抹眼睛,努力把眼眶里的眼泪憋回去,狠抽了一口气才继续,“关于太医令的处决你知道吗……”

李泽言并没有隐瞒的意思,而是坦诚回答:“鸩杀。诛四族。”

我又猛地吸了好几口气,嗓子又干又涩:“我也该算四族的。”

“你自然算,父女血亲。”李泽言递给我一方帕子,“所以他比谁都爱你。”
所以无法自救的情形下,他只求救你。

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,接了帕子遮住眼睛,强压着哽咽:“他瞒得我真好,我至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梁亲王站作一处……从四年前那张药方开始吗?还是更早?”

我感觉到一只手置于我头顶,轻轻拍了一下,动作很慢似乎不太熟练,但又很柔,细微的动作却是手的主人能给予的生疏却珍惜的温和。

“看来还不算太笨。”我听到李泽言仗着身高优势自我头顶传来的说话声,他的声音向来好听,离我近了,更像有回音似的撞在我心头。
“但说同一阵营却是夸张了,不过各取所需。”

我努力用我刚被夸奖了的智商思考他话里的意思,又问:“他治你一次,换你救我一命?”

“那又太简单了,不止于此。”

“……”你们事好多哦。

(六)

哭了太久,后来又站了半天,我脱力得厉害,看着屋子里的雕花椅子小心翼翼征询:“我能不能坐会儿?”

李泽言点头应了,并坐到我身侧的座位上,还妥帖地斟了两杯茶。事实证明,梁王殿下作为一个正统的皇亲国戚,人还是很大方的,也不死守尊卑概念,这一点真的非常讨人喜欢。

我坐都坐不太住了,整个人都依靠在椅背,捧了茶杯看着尚还有热度的茶水逸散出淡淡的烟雾,不过轻飘飘的一小缕,还是熏得眼眶湿润。我眼前又朦胧起来,心底太多话想说想问,碍于身边人却开不了口。

“想说便说吧,”李泽言动作优雅地撇了撇茶沫,声音清淡得像已经泡过一遍的清茶,“你们学医的,该听过‘愁忧而不解则伤意,意伤则悗乱……’”

我有点受宠若惊,忍不住撇过头偷偷看他,他的侧脸轮廓很是好看,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描摹。但我有贼心没贼胆,只好说别的:“这是《黄帝内经》里的,你却也看过?”

“偶然读过,《灵枢》卷二,本神·法风中提到的,说的是各脏因情志不节的影响所发生的病症,你是医者,应该比我更懂。”

我有点泄气:“道理我懂,可是原文我自己都不会背,为什么你却会?”而且还记得哪章哪节,实在是太不给人活路了!

他的态度很平和:“大约是你蠢吧。”

……真是好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。

我不再看他,僵硬地抬头看房梁,今夜太静,月光太凉,人心太苦,其实很适合掏心掏肺。
不知不觉,我也真的就这么说起心里话来:“其实父……太医令出事的时候,我是真的想好了,陪他一起走的。”
“那时候我一点都不害怕,想着最亲近的人就在身边,死亡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。”

身边人轻轻放下了茶盏,动作很小心,但瓷器触碰的脆响在空荡的屋子里还是太明显,我听到了,但是心里却更安定了,因为知道他真的在听,甚至并不愿打扰我。

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得寸进尺,得了机会真的就一直这么说下去:
“可是你的人来接我走,我看到我爹跪下,叩谢搭救之恩,忽然发现,赴死的路,他并不想让我陪他。”
“我设想过很多次死别的场面,一直清楚父亲总要走在我前头,可是这种方式,真的……太惨烈了。”
茶盏不知不觉被放下,一直捏在手心里的帕子又展了开来,我红着眼眶看着李泽言,“我能不能再哭一会儿?”

“能。”出乎意料地,李泽言大方答应了,只是一手托腮,心平气和地道,“但就今天晚上,明天你还要决定一件事。”

我哽咽着问:“什么事?”

“后日我出征,你可以选择留在京都;也可以选择跟我走。”

“我以为你救我,就是让我做你跟班了。”已经做好痛哭准备的我抽抽噎噎地和他对答,一嗑一顿的话应该很是招人烦,李泽言却想没听见似的,坐在我旁边挪都没挪一下。

“你哪儿有那么有用?”他睨我一眼,大概是瞄到我梨花带雨颇是可怜,皱了皱眉,声调放得更柔软了些,“边疆苦寒,我不会勉强你,只是一场战争的动荡和耗时,足够让人忘掉很多东西,也能让自己归来时找回生存的底气。”
“救你逃过无妄之灾不难,但是历过家破人亡后是沉沦还是新生,我帮不了你。”

“家破人亡”这四个字刺得我一个激灵,沉重的悲伤涌上心头,我想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之前能硬生生哭到断片了,因为扑簌簌掉下的何止是咸泪,更是心血和不知道丢到哪儿的灵魄。我难过于不堪于共,迷茫于孑然独行,却在见到李泽言时如同洪水里抓到了一根浮木,然后从溺毙的绝望里猛然惊醒。

原来葱茏年少里光阴就给过我优待,给过我生动的遇见,给过我蓬勃的光华,他在,于是我忽然发现原来除了父亲,这世上还有人记得我,并愿意留住我。

我点头说好,脑袋一动,眼泪就被晃出来,默不作声地挂了两滴下来。

李泽言似乎是被我弄得没办法,终于妥协地靠过来,轻轻揽过我,把我的脑袋放到他的肩膀上,动作很温柔,嘴上却很不客气地数落:“你到底有多少眼泪?我派去接你的暗卫都回去洗衣裳了。”

“我有什么办法啊,”我靠在他宽厚的肩上,耳尖不自觉地发热,“我没有父亲了。”

“我也没有母妃了。”

我悲从中来:“我母亲早就没了。”

上方的李泽言深深吸了一口气,道:“好,你赢了。”

一点都不开心好嘛!

我从他怀里挣脱开来,终于认清事实一般抹掉眼泪,坦诚地叹了一声:“我没有家了。”

李泽言静静地看着我,极轻地吐纳了一息,然后缓声道:
“你有我。”

【TBC】

惯例叨逼叨:《悄悄》起意,是觉得推理故事里的梁王和女医线应该还可以有精彩的故事和情感、去补全未尽之言的,约会里篇幅太有限了。往大了说,或许有谋逆弑君、乱世为王;往小了,可能是流水浮灯、浅遇深藏。但不管怎么说,都是一个宫墙巍巍下,此夜静悄悄的故事吧?所以,就叫《悄悄》了。
写这篇不是对自己的能力多自信,更不曾想什么图文兼修,觉得是有故事的,就记下了,因为脑洞是片段式的,作为文章连贯性和逻辑就很硬伤。码字我一直用的手机,从来只是图快捷方便,随手能记下,以文手的标准衡量我这种逞一时兴起的,不大妥当。
填小故事的过程是很有趣的,我只是做个记录罢了,本想习作下短篇,不料篇幅太少想得太多,越到后面越是散碎,情感线跟不上剧情进度,到后来纯粹做了非正式的练习放飞了……能有人喜欢自然感谢,但自知能力所以不敢承情回应,关于这篇,我这种怂敢发出来便是突破耻度了,谢谢宽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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